第(1/3)页
“哥哥,你有过分别吗?”
“在说什么鬼话,我的人生不一直都在分别吗?”
“那重逢呢?”
“重逢……真是太难了。”
独自坐在老楼铅灰色天台的男人叹道。
他曾经很多时候以为不会变,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的那段时光,最终还是到了尽头。
譬如那间吊扇每天在头顶呼呼呼转的老旧教室,窗外林荫下的蝉鸣,又或者连接叔叔家和学校很多年也未曾变过的公车线路……
这些曾经以为一直不会变得东西,最终都在他的人生轨迹里慢慢搁置在不重要的角落,渐渐遗忘。
离别与重逢,一直是人生的主旋律。
路明非挠了挠头,有些唏嘘道:“说难真的一点不简单,说简单好像也不难。”
“这算什么鬼答案?”路鸣泽的声音无奈传来。
“事实嘛。”路明非耸肩,左脚悬空,右脚踩着天台边沿,双手枕着膝盖,“毕竟,我们已经体验过了一次重逢,不是吗?”
沉默宛如夜色下的潮水,无声地浸润吞没一切。
许久后。
路鸣泽的轻笑声响起:“这次玩的尽兴吗?”
“很尽兴。”路明非咧嘴笑笑,只是浸满了苦涩,“就是一回头,发现好像什么也不剩了。本来还想保护大家的,没想到头来,却被大家保护了。都二周目了,结局却和一周目没什么差别,真是失败啊。”
“没事,至少比一周目的表现要好的多了,下次努力!”
“还下次啊?”路明非苦笑,“哪来的下次,没救咯。人生这种东西啊,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,就该好好地抓住,我本以为我抓住了,却还是没能改变结局。”
“不,哥哥,你们已经找到了最棒的结局线。”路鸣泽却不认同他的说法,一脸严肃地反驳道,“这条结局线,即使我们推算了无数次,也没能算到还能这么走。就相当于在注定be的故事线中,你们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指向he的道路。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,好到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,应该说不愧是你们吗?”
路明非撇撇嘴,有些不可置否,却又有些欣喜,不是欣喜自己,而是欣喜大家的行为不是没有意义的,大家的牺牲为这座世界找到了一条崭新的路线,一条拥有着明天和未来的路线。
“明天,太阳依然会升起?”
“是的。到了明天,这个世界与龙族没有任何关联的所有人都会睁开眼,迎接崭新而充满希望的明天。”
“失去相关记忆的他们,一觉醒来,看到这破败而狼藉不堪的世界,会不会一脸懵逼?各种阴谋论和外星人论要满天飞了吧?”路明非莫名想到什么画面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这个也是没办法的嘛,我们的目的是破坏元素海,而失去元素海后我们就不具备回溯时间线的能力。当然,那个女人说不定可以。”路鸣泽摊手手,“再说了,就现在的情况来看,龙族本来就是外星人。”
远方堆积着的乌云渐渐裂开了一条大口子,昏黄的阳光从那里倾泻而下。
路明非渐渐眯起眼,有种站在很久前的那个黄昏中一般的错觉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他开始习惯回忆过去的事,难道是他已经老了?
“对了,你……”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,猛然间回头,却愕然当场。
因为他的周边空无一人。
坐落于眼前的,是一片废墟之景,整座城市,似乎就只有他屁股下的这座老旧建筑楼还依旧矗立,荒芜的废墟可以一直延伸到天际线那边。
那个一直自称是他弟弟的身影,不知何时消失了,又或者他压根就没有出现。
路明非有些恍惚。
他这才想起来,原来就连曾经无所不能的小魔鬼,也在不久的战争中死去了。
这世间最大的公平,就是死亡。
那么刚才的是谁?
啊,又是错觉吗……
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,有些错愕,也有些无奈。
从很早很早前开始,他就慢慢习惯了某個神出鬼没,随时可能出现在身边的男孩。
这陡然不见,还真有些不适应。
唉……路明非叹了口气,走了,都走了,一个个都慷慨就义的潇洒离去,走前还不忘耍帅,就把他留在原地,说什么将最后的希望交托给他了,只准胜利不准输啊混蛋……
混蛋!
说的这么壮烈,你们倒是多少留一个下来陪自己发两句闹骚啊!
“人生啊,真是寂寞如雪。”
不知何时起。
早已孑然一身,却为了这座世界而坚强存活下来的男人,唏嘘不已。
直到他的身边出现一个白裙女子。
身为这颗星球的意志,她幽幽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,似乎又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。
“呦,终于来了啊,都准备好了?”路明非回头,抬手招呼道。
女人沉默点头。
“总算好了,那该我上场了。”路明非摩拳擦掌,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。
“你……有什么想做但是没做的吗?”女人轻声道,“或者直白地说,还有什么遗愿吗?”
“你还真直白啊……”路明非无奈道,“非要说的话,帮我两个忙吧。”
“好,只要我能做到。”女人郑重点头。
“一个是你做得到的话,还是将这座世界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吧。”路明非无声笑笑,“当然,也可以留点残局,吓吓那些人。”
女人轻笑一声,这家伙还是那么恶趣味。
“你们……后悔吗?”她突然问。
路明非看了她一眼,目光平和,笑了笑,摇头道:“这个问题没有意义,而且有侮辱我们的嫌疑,不过念在你这家伙有点呆,可能连侮辱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份上,我就不和伱计较了。”
女人咬牙道:“不要太小看我了!”
路明非一乐,想好好逗逗这家伙,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。
就在此时。
在那高远的地方,背负着汪洋的身影垂下眼眸,带着万钧般的威严,低头锁定了这尘世中最后一个敌人。
路明非抬起头,感受到了那沉默无言的目光,咧嘴笑了笑。
他起身,站在天台上,IE没人会担心他会就此掉下去,因为立于此处的,是世界的新王。
他对着面前延伸到地平线的废墟张开了双手,也对世界张开了怀抱。
最后拥抱这座世界。
那一刻。
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血管中流淌着熔浆般的炙热,熟悉而令人倍感亲切。
也许只有痛楚,才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。
太阳般难以直视的威严升腾而起,上方云层被从地升起的磅礴气息撕成粉碎,散成云沫,循着某种不可知的规则缓慢加速旋转,最后形成一个规模浩大的云漩,压在上空。
顶着狂风,女人突然焦急喊道:“第二件事是什么?你还没告诉我第二件事是什么!”
“……帮我照顾一个人。”
路明非低下头,逐渐被鳞片覆盖的面庞扯出最后一个笑容,他的声音在狂风中传入女子的耳中,紧接着双翼刺破他的风衣遮天蔽日,掌握着权与力的新王立于高天之上,无穷尽的雷光缠绕在他的双翼上。
他重振旗鼓,以绝对的权与力忤逆了那一切的源头。
而他能做到这一切,离不开每一个为了这座世界而牺牲的人。
“当虚假的冠冕被赋予真实,真实与虚妄将再无边界可言,他将逆转命运,逆流时空,以背负一切为代价……”
下方,女人的轻喃声被淹没在了浩荡远去的大风中。
在这一天。
她看到了这座世界最后的言灵。
远比时间零还要快!
快到足以跑赢命运!
篡改那既定的结局,硬生生在无数悲剧的结尾中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路线!
她知道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龙族自这对兄弟而起。
也自当以他们为终点。
她伸出手,接住天上那些纷纷扬扬洒落的宛如雪一般的碎片,天上开始飘雪了,那座扎根于世界,汲取着世界本源的元素海终究还是被毁灭了,于此散落成了一场盛大的雪。
每一瓣雪花中,似乎都藏着一段注定埋没,不为人知的往事。
已经预见到这一幕的女人,沉默地伸手,倾听着那些即将成为谜一样的往事。
没来由想起了那个男人在最后奔赴死亡时,无趣而笑骂着的感叹。
真是……
寂寞如雪啊。
……
……
所有的言灵都消失了。
只剩下一个人。
他的头发乱糟糟的,打着哈欠叫做古德里安。
那天清晨他从床上爬起,戴着睡帽揉着眼睛走出了研究室,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。
他站在厕所的镜子前认真思考一阵,却什么也没想起。
有学生走进了厕所。
“古德里安教授,您又在研究室呆了一晚上吗?”男生惊讶道。
古德里安一愣,看着镜中的男生,疑惑道:“你是?”
男生哭笑不得道:“您又忘记我了?我是昨天才报道的乔瑟·爱德华。”
“你是我的学生?”古德里安挠了挠头,一脸困惑。
他的学生只有两个,一个是副校长委托给他的芬格尔,去年就毕业加入了执行部去了古巴。
另一个自然是“好孩子明非”,他成为终身教授的唯一希望。
“这里是哪里?是卡塞尔学院吗?”古德里安忽然问道,他觉得周边有些眼熟,却又很陌生,似乎在很久前来过,却早已离开,只剩下依稀的印象。
在和曼施坦因一起被卡塞尔学院接纳前,他是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,龙族的血统带给了他异于常人的童年,也带给了他远超常人的大脑。
他在学术上的造诣,让他早早成为了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,而在了解到龙族的秘密后,他义无反顾的投入了卡塞尔学院。
“卡塞尔学院?”男生一脸愕然道,“教授,这里是哈佛学院,您是不是……需要去医务室看看吗?”
他委婉地表达了对古德里安的担心和建议。
脑海中深处的记忆就像一下子被触发了。
回忆宛如潮水,汹涌地漫入古德里安的脑海
这里是哈佛,不是卡塞尔学院,此刻的他是哈佛终身教授,而不是卡塞尔的副教授。
这是……梦?
谢绝了男生的好意,古德里安跌跌撞撞地在男生担忧和奇怪的目光下离去,返回了实验室。
他一回到实验室就迫不及待在手机中翻找着属于曼施坦因的电话,想问问这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,难道世界真的如他们预测的一样重启了吗?
他们到底打赢了那场战争,还是输了?
明非他们又去哪了?
自己早前抽取了绘梨衣和明非的血液做研究,昨夜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和进展,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大家分享,却被深沉的疲倦拉入了睡梦,等到他一觉醒来,一切都似乎变了。
古德里安突然一愣。
实验……
血液……
他突然顾不得翻找曼施坦因的电话,一个骨碌俯冲到试验台前。
试剂管倾倒在了桌面上,里面什么也没有,桌面上也没有残留物。
古德里安瞪大了眼睛,绞尽脑汁地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。
好像……似乎……大概……可能……也许……
他依稀记得,最后他好像……鬼使神差把那管血喝了?
古德里安毛骨悚然。
自己昨晚发了什么疯?!
冷静下来后,他重新翻起通讯录,却没找到曼施坦因的名字。
不详的预感强烈地涌荡在他的脑海中。
两个小时后。
古德里安坐在了医务室内。
艾伦·霍布森坐在他的对面,这是一个秃顶的老头,却也是哈佛医学院的精神病学教授,他安慰地拍了拍古德里安的肩膀:
“别担心,古德里安教授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古德里安欣喜地:“艾伦教授,你相信我了?”
“当然,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?你一直是我们心目中的天才,错的不可能是你。”艾伦教授感慨道。
他拍了拍他的肩膀,转身走出了医务室的大门,对守在门口的男生严肃道:“去告诉校长,古德里安教授病的很严重,他需要治疗,这段时间就让他待在我这。”
“好的,艾伦教授!”
男生快步离去后,艾伦皱了皱眉头,点了根烟。
青烟袅袅中,艾伦的思绪有些飞远了。
从一个小时前,古德里安教授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向他疯狂倾诉,那是一个堪称“奇幻”的故事,他通过各种旁击侧敲,来了解古德里安教授脑海中的那个幻想故事,却没发现任何逻辑上的错误。
第(1/3)页